259、直面殷向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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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看着前面那辆慢下速度的车,心里一片荒芜,骂自己怎么没早发现。但再仔细想想,不对啊,他们不认识我们,不知道我们今天会来堵截,根本没道理也没时间给我们挖坑。
  
      所以,这是什么情况?
  
      正纠结不堪,前面的车突然一个急刹,停在了路边,我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地方停,差点超过去,反应过来以后赶紧用力扳方向盘,磕磕碰碰停在了路的另外一边,又差点冲到田里去,卷起一阵黄尘,可真够折腾的。
  
      那辆车上共两个人,开车的应该是司机兼保镖,殷向北坐在后座,车窗玻璃贴着褐色的膜,从外面看不到里面。
  
      小海飞快打开车门准备下去,我拦了一把,叫她等等。
  
      我说:“你在车上等,我先下去跟他谈,如果能好好说最好,我是找殷向北谈事的不是找他打架的。实在不能好好说再打。打的时候也要看形势,打得过打,打不过跑,不要凭一腔热血瞎胡闹,我们跟他没仇。”
  
      她冷冷盯我一眼,不响,也不动了。
  
      我解开安全带下车,慢慢往那边走,因为不清楚他们车里的情况,必须提防最坏的形势,我走着的时候,把两只手半举在身体的两侧,以便他们看清楚我没带武器,没有恶意。在我看来这真的是个挺屈辱的姿势,像投降,但为了救代芙蓉,我忍了,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他们车旁,对着后座的车窗很诚恳地说:“我不是记者,我也没有恶意,我只想和殷先生说几句话,几句就好。”
  
      没有动静。
  
      我想可能是因为隔着车窗听不见我说话,所以压着怒火扯开嗓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,心里面骂这乌龟王八蛋一点礼貌都没有,好歹应该把车窗摇下来才对。我看见贴着膜的车窗玻璃上映照出的自己的样子,头发被风吹得蓬乱,跟个乞丐似的,尊严都快被风吹光了。
  
      这热风一浪盖过一浪,只这几步路,我已经满脸都是汗。
  
      主要是心里太紧张。
  
      第一次见这么有背景的人,还是盗墓的背景,搞得不好,这个殷家,真的跟传说中的金诀王有什么关系,细究起来,可真就是一出大戏了,再闹腾起来,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。
  
      又等了几秒钟,后座没动静,前面倒有动静了,驾驶座的门打开,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走下车,半句话不说,直接就把枪顶到了我脑门上,前后只几秒钟的功夫,快得我压根来不及反应。
  
      我呆得连呼吸都不会了,茫茫然睁着两只无辜极了的眼睛,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,拍电影也没这种拍法。
  
      刚才我往这边走时,小海也从车里出来了,就站在后面看着,保镖把枪顶到我脑门上的情况,她看得真真切切,但没能来得及做什么,只能一动不动地冷眼干看,生怕稍有差池,子弹出蹚,我这条命就没了。
  
      四个人,两男两女,荒野郊区,这个看那个,那个看这个,对方不动也不说话,而我们是不敢动也不敢乱说话,于是就这么干看着,像是电影放映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似的,简直莫名其妙。
  
      我努力把情绪稳住,然后深吸一口气,用尽可能平稳地、从容的、温和的语气对那正拿枪顶着我脑门的黑衣保镖说:“请你、请你、请你冷静一点。我不过就是想跟殷先生说几句话。”
  
      他没反应,表情都不动一下,目光像生铁样冷。
  
      我再次试着跟他沟通,告诉他我不是记者,也跟城中村的拆迁安置那些事情没任何关系,我就是找殷先生,说几句话,几分钟的事情,用不着动刀动枪打打杀杀。
  
      对方仍旧不为所动,没有半点反应,要不是他会眨眼,有呼吸,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尊石像了。
  
      我再次深呼吸,第三次重复我的要求,和殷先生说话,只要几分钟就可以。这次我把脸扭向车窗,我知道殷向北坐在里面能把外面的情况看得真真切切。我也知道他不发话,局面就不会改变,眼前这死人样的保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傀儡罢了。
  
      还是僵持。
  
      我想到这几天里找殷向北找得如此辛苦,想到找他是为了帮代芙蓉,想到代芙蓉看着我笑时那目光里的悲伤和绝望,想到他还有一个儿子等着他去救,于是突然就爆发了,毫无准备、不计后果,就歇斯底里爆发了,跟个泼妇样不顾一切地拍打车窗,拍得砰砰砰砰响,一边拍一边扯开嗓子咆哮:“开门!出来!乌龟王八才缩壳里,是个男人你就给我出来!”
  
      那保镖到底不敢真开枪,也许他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吓唬吓唬我,也许是忌着三步之外已爆发虎狼之势的小海。他见我没征兆地撒泼,脸上掠过霎那的不知所措,紧接着,他往前跨一大步,再次将枪口顶过来。刚才他只是拿枪口对准我的脑门,实际差着十几公分,这次直接触到皮肤,并且眼色凶狠,好像是说只要我敢再拍一下车窗,他就真要开枪了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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