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七十一章 归得京师福熙憾,重兵相迎传国玺 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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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来了!陛下来了!!”
  
  老戴义这也是激动的上窜下跳,边上的萧敬不断的吞咽口水。
  
  其实也别说他们俩沉不住气,紧急赶回来的三大学士现在哪个不是眼珠子瞪直。
  
  死死的盯住了御书房的大门,这件事情尽管是快马飞报回来了。
  
  但东西没有送到手上、没有亲眼看到,三大学士还是决定秘而不宣。
  
  否则拿回来的不是传国玉玺,这可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。
  
  一身风尘仆仆的牟斌终于在禁军的护持下,和张小公爷一并轰然踏了进来。
  
  虎头老国公手按战刀,那如铜铃般的虎目寒光四溢不断的扫视着四周。
  
  相比起牟斌的激动,张小公爷就显得有些无奈了。
  
  他其实是真的想回自己的桃林的,然而牟斌扯着他必须一起来。
  
  家里大父也说了,陛下让他一并入宫。
  
  这就很蛋疼了,皇帝都说话了他如何反驳?!
  
  “陛下!臣……得陛下天幸庇护、关外行走,幸未辱命!”
  
  牟斌哆哆嗦嗦的进了御书房,噗通就给弘治皇帝跪下了。
  
  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抱出那玉玺的盒子,打开黄绢双手捧高。
  
  萧敬长长吐出一口气,颤颤巍巍的走下御阶去双手稳稳的托住盒子。
  
  随后平稳呼吸,快步走到了弘治皇帝的书案边上躬身双手奉上!
  
  弘治皇帝也很激动啊,颤颤巍巍的双手抱过这盒子。
  
  郑重其事的摆在了案几上,这才缓缓的拆开了上面的黄绢布。
  
  黄绢布打开来,露出的盒子形制略显古朴。
  
  看起来应该是宋代样式的,上面的螭虎盘纹显然已经很有年头了。
  
  弘治皇帝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,将这盒盖轻轻的打开来。
  
  眼见盒子里那方巨大的碧绿色古朴九螭龙盘玉玺时,弘治皇帝还是禁不住的心跳加速!
  
  这是一枚样式极为古朴的玉玺,上面的很多纹饰明显并非是邻近的朝代所有。
  
  比如上面的九条螭龙纹,几乎从宋代开始便再未曾看到过类似的雕琢。
  
  上面的螭龙中有一条角缺了一块儿,此则是符合汉王莽篡位时汉元后摔断一角的传闻。
  
  翻过背肩,上有一行小字曰“大魏受汉传国玺”。
  
  这也符合了传说中曹丕夺刘汉江山后,篆刻于上以示正统之寓意。
  
  “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……受命于天,既寿永昌!!”
  
  弘治皇帝一双龙目瞪的大大的,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。
  
  皇家的辛秘有谁比他更清楚?!
  
  其实数位皇帝不惜代价的出征塞外,为的就是想要寻回这枚玉玺。
  
  洪武朝的时候发生过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,那就是当时买的里八剌被释之事。
  
  洪武三年李文忠等率明军攻破应昌,虏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之嫡长子买的里八剌。
  
  押到南京后,被洪武帝封为“崇礼侯”。
  
  四年后太祖洪武以元昭宗“父子隔绝、未有后嗣”,而将崇礼侯买的里八剌遣还鞑靼。
  
  这件事情当时发生的极为诡异,洪武帝跟大元杀的你死我活可谓是血海深仇。
  
  哪里还会在乎对方绝不绝嗣的问题啊,为了这个居然将他放还。
  
  而且在俘虏的时候,还给他封侯。
  
  这是极为不同寻常的事情,然而史书只是记载了这件事情。
  
  却将事情的根本原因一笔带过,甚至封侯这事儿都没有给出缘由。
  
  放归的原因说是“父子隔绝,未有后嗣”,简直瞎掰的不能再瞎掰了。
  
  只有读过宫闱秘史的弘治皇帝才知道,其实根本原因都是为了拿回这枚大印。
  
  种种迹象和被俘的、投降的北元勋贵文武大臣们,都曾提到过这枚大印。
  
  传闻它就存在于北元的宫廷内,虽然没有被使用却也没有被销毁。
  
  否则的话,洪武帝那性子早特么把这厮剥皮抽筋了。
  
  哪里还会给他封侯,甚至后面还给人放了。
  
  放了他,是让他回去拿传国玉玺来赎。
  
  结果这票人不讲道义啊,回去就说没有。
  
  于是一怒之下才有了多次不惜代价的北伐,甚至他们逃到捕鱼儿海都还挨揍。
  
  “晦庵公、西涯公、木斋公且来,与朕看看!看看这是否便是汉之传国大宝!!”
  
  仨老家伙终于获得了弘治皇帝的首肯,连告罪都没有做便连滚带爬的上了御阶。
  
  但这真的不能怪他们,实在是这传国玉玺对于正统之说太重要了。
  
  自大汉受此玺并命名为“汉之传国玉玺”之后,这枚玉玺便成为了正统的象征。
  
  历朝历代以来都想要拥有这枚玉玺,似乎没有就少了些正统的意味。
  
  洪武帝即便是做的再好,可说到底终究是泥腿子出身。
  
  永乐帝撇的再干净,但天下人还是知道他夺的是自己侄儿的江山。
  
  他们比谁都需要这个正统的名号,所以他们几乎是不惜代价的想要拿到这枚玉玺。
  
  “是它……是它!没想到消失了数百年,它又回来了!!”
  
  双手哆哆嗦嗦的捧着这枚玉玺,刘健这老家伙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。
  
  “我汉家重宝啊!我汉家正朔之统啊!!”
  
  眼见老家伙将这枚玉玺放回了盒子内,竟然是下了御阶撩开官袍轰然大礼拜下。
  
  “老臣为陛下贺!为我大明贺!为我华夏贺!陛下,此传国玉玺……乃是真品!!”
  
  眼见李东阳、谢迁二人亦是退下来,对着弘治皇帝推山倒柱的拜下。
  
  “臣为陛下贺!传国玉玺颠沛流离数百年,终归我大明矣!!”
  
  弘治皇帝豁然起身,亦是无比激动!
  
  眼见牟斌、戴义、萧敬……等皆轰然拜下,甚至虎头老国公都轰然拜下。
  
  张小公爷无奈的也只好跟着拜下,便听得怒吼声响起。
  
  “臣等贺陛下!我大明受天命所归,江山万年!陛下万年!!”
  
  那殿外的侍卫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但亦是受过宫内礼仪训练的他们同时轰然拜下。
  
  “贺陛下天命所归!我大明江山万年,陛下万年!!”
  
  怒吼声由御书房传出,很快的传到了宫墙处!
  
  便听得那些正在巡查的、正宫墙上执守的禁卫们,轰然拜下随之而吼。
  
  “贺陛下万年!我大明江山万年!!”
  
  一声声的咆哮声,似乎让这座皇城都震动了起来。
  
  怒吼的咆哮甚至压住了皇城外,那些纷纷扰扰、熙熙攘攘。
  
  在那声音如滚雷一般炸响时,皇城外的人群就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术。
  
  所有人长大着嘴不可思议的望向了皇城,有人想起今日城内的特别之处。
  
  从两日前就开始全面的封锁了,他们更是早早的被通知今晨宵禁。
  
  一大早的调查局的番子们便布满了大街,将所有的出入口全数封锁起来。
  
  这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、有什么大人物,带着重要的物品进京了。
  
  果然,很多好奇者从门缝里看到了黑甲骑兵回来。
  
  张小公爷身边的姬武将们实在是太显眼了,妙安小姐姐、足利鹤更是披挂在身。
  
  京师的老少爷们再傻也看出来了,张小公爷必然是找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送与陛下。
  
  否则的话,他身边的那些个吃人的雌豹子怎么会那么紧张?!
  
  如今听得从皇城里传来的这些个嘶吼声,他们再傻也知道了。
  
  陛下肯定是得了不知道什么了不得的宝贝,否则的话皇宫大内怎会传出如此嘶吼?!
  
  在驿馆里的福熙缓缓的抬首,轻叹了一声往棋盘上落子。
  
  坐在他对面的,则是捻须垂首的梁嘉悯。
  
  “大和尚想来已经知晓此间事宜了?!”
  
  眼见梁嘉悯捻起棋子,轻轻的摆在了棋盘上。
  
  福熙垂首轻声道:“气运所在,看来大明江山固若金汤。”
  
  梁嘉悯闻言不由得双目微微眯起,轻声道。
  
  “果然找到了那枚玉玺?!老夫还以为只是传闻而已。”
  
  福熙低垂着寿眉,在棋盘上落子:“我白莲发起于隋唐,传承迄今自然是有些典籍记载的……”
  
  “自汉始这枚宝印虽辗转多人之手,却神奇的未曾被毁去……”
  
  眼见福熙顿了顿,缓缓的抬首道:“最后的消失,是在北元。”
  
  “这个消息当时开国洪武皇帝、后来的永乐陛下亦都是知晓的,所以才有多番对北元的征伐。”
  
  随着福熙的娓娓道来,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通。
  
  梁嘉悯亦不由得苦笑,看来传闻似乎是真的。
  
  只是没有人能够想到,这枚玉玺居然会是在朵颜三卫之手。
  
  但仔细想想又非常的合理正常,北元自然是不甘心失败了。
  
  而保留着这枚玉玺可以让他们有垂死起生的机会,最不济也能换一个荣华富贵。
  
  这样的物件儿自然是不能轻易交出去的,他们又被穷追猛打自然也不好带在身边。
  
  放于朵颜三卫之手,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。
  
  结合朵颜三卫是在捕鱼儿海之役,北元再次战败脱古思帖木儿被杀后投效大明的。
  
  这又能看出端倪来了,他们不相信也速迭儿。
  
  没有交出玉玺则是在观望,如果大明不知道的话他们会继续留着。
  
  若是能复辟自然是最好的,若是不能这也可以换成一个富贵。
  
  那会儿交给了大明就是好事儿么,恐怕是不见得的。
  
  说不准朵颜三卫都得被根除掉。
  
  “和尚已经去信,让各家都准备往山海关外迁徙了。”
  
  福熙放下一枚棋子,淡淡的道。
  
  梁嘉悯倒是不意外,反而是认同的点了点头。
  
  “老朽亦去信家中,只要国朝首肯老朽愿亲自跑一趟将山中寨民劝出来……”
  
  两头老狐狸说着,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。
  
  他们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无奈,一丝落寞,还有丝丝的不甘。
  
  然而,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!
  
  他们现在根本就无从选择,若是顽抗则必死无疑。
  
  “阿弥陀佛……”
  
  福熙停下了拿起棋子的手,望着窗外。
  
  听着那震天的怒吼咆哮声,缓缓的垂下了头。
  
  “顺潮者生,逆潮者死。”
  
  御书房里的弘治皇帝脸上的血色渐渐的褪去,他这个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。
  
  这么多年的朝堂争斗,尽管此时是心潮澎湃。
  
  他也能压住自己,不让自己的情绪一直都处于激动状态。
  
  “痴虎儿,朕怎么看你……似乎不以为意啊?!”
  
  弘治皇帝平静下来后,很快就发现了张小公爷的异常。
  
 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的激动,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无奈。
  
  叫弘治皇帝这么一问,刘健李东阳他们几个顿时也看了过来。
  
  “呃……小臣也为陛下贺了啊!这还是小臣找回来的,您可不能卸磨杀驴啊!”
  
  张小公爷赶紧撇清,开玩笑啊!凭啥冒头?!
  
  这会儿说一些煞风景的话,那刘健他们几个老狐狸还不的恨死自己啊。
  
  虽然咱不介意得罪谁,但也没有必要平白无故得罪人不是。
  
  “痴虎儿,老夫等都是你长辈!有甚话不能说的?!”
  
  开口的是李西崖,看着这老家伙脸上的笑意张小公爷便很无奈。
  
  脸上笑眯眯,不是好东西!
  
  这李西崖上来一口就说自己是长辈,那特么要是说了不中听的可就是不尊老了啊!
  
  白了一眼这老家伙,张小公爷叹气道:“夫韩子《外储说左上》中言‘夫良药苦于口’……”
  
  “既是苦口,小子何敢劝饮哉?!”
  
  这话一说李西涯这脸可就有些潮红了,心道明知道这小子那骂人有一手的。
  
  自己怎能还喜欢去撩拨他啊!
  
  这不,回手这一拳就还击过来了。
  
  李西涯那话是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倚老卖老的压人,而张小公爷则是说自己有忠言难说。
  
  “夫良药苦于口”,是出自《韩非子·外储说左上》。
  
  全句是“夫良药苦于口,而智者劝而饮之,知其入而已己疾也。”
  
  “忠言拂于耳,而明主听之,知其可以致功也。”
  
  也就是著名的“良药苦口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”,那句话的出处。
  
  张小公爷用在这里就是说,我有忠言良药!可您几位是长辈,我不好强灌呐!
  
  毕竟咱们得尊老不是?!
  
  “好啦~!好啦~!臭小子!有话便说,朕什么时候听不进你的忠言了?!”
  
  弘治皇帝到底是仁厚皇帝,看着李西涯窘迫便过来解围。
  
  瞪了一眼张小公爷,便道:“且快说来!”
  
  哼哼哼……狗皇帝,又要威胁打我屁股是么?!
  
  回去我就先揍你儿子!
  
  “陛下,小臣且问:传国玉玺来历如何?!”
  
  张小公爷叹了口气,这传国玉玺说到底就是个物件儿。
  
  有它是锦上添花,没它也照样君临天下。
  
  “自然是从始皇帝祖龙传于后世……”
  
  弘治皇帝有些莫名其妙,但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。
  
  他明白了张小公爷要给他说什么,下面的李西涯等人亦是一下子冷汗“刷~”的就出来了。
  
  说到底他们毕竟跟张小公爷相差的是整整数百年,算下来甚至是好几个时代。
  
  “秦造此传国玉玺,然而秦传二世而亡。”
  
  张小公爷望着弘治皇帝,轻声道:“汉得此玺,号‘汉传国玉玺’。然国柞四百余年而止。”
  
  “曹魏夺汉基业,亦不过得国柞四十有五……”
  
  一遍遍的数下来,哪个王朝是靠着拥有了这枚传国玉玺而得享国柞长久的?!
  
  根本就没有。
  
  即便是将它定为“汉传国玉玺”的大汉,也仅是享国柞四百余年而已。
  
  “传国玉玺,得之臣自然是为陛下高兴、为帝国高兴的!”
  
  张小公爷呼出一口气,微微躬身作揖。
  
  “但臣不以为此传国玉玺,便有甚正统、非正统之用而已。”
  
  时代的差距,就是让他们看待事物的眼光都完全不同了。
  
  这个时代里正统正朔,到底是有着极强的号召力的。
  
  尤其是他们这些理学出身的儒家子弟,不可避免会在脑海里被塞入这个观念。
  
  然而跟他们所不同的是,张小公爷出身的那个时代就不讲什么传国玉玺之类的。
  
  那玩意儿早特么丢了好多年了,鬼知道它到底在哪儿。
  
  也许某一天它会突然蹦达出来,跟很多古玩一样的被人突然发现重见天日。
  
  但至少在张小公爷嗝屁着凉那会儿,它还不知影踪。
  
  “正统者,乃天下之民心所向!百姓安乐,达《礼记·礼运》之盛景下……”
  
  眼见张小公爷顿了顿,道:“陛下就是用烂泥做章,何人又敢违逆耶?!”
  
  玉螭虎说着向后缓缓退出两步,正冠掸衫大礼对着弘治皇帝轰然拜下。
  
  “陛下!且看此罗伞!!”
  
  弘治皇帝回首望去,眼见那顶被细细保养着的罗伞在御书房中被打开迎风微微而动。
  
  上面那些细碎的小布,似乎都在无声的为他祝福。
  
  一时间弘治皇帝整张脸顿时涨红!
  
  朕是谁?!朕乃是真龙天子,这天下万民之父母!
  
  朕统御万民,为他们遮风挡雨、为他们排忧解难、为他们抵御外敌!
  
  只要是朕与朕的子孙,都能如今日一般让万民心甘情愿的祝于万福……
  
  这天下有所谓正朔,和无所谓正朔又有甚区别?!
  
  “夫子曾言‘君者,舟也;庶人者,水也;水则载舟,水则覆舟’!”
  
  “亚圣亦言‘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’!”
  
  “如此煌煌大言,千古之下多有明证!区区一方玉玺,能统帅天下否?!臣以为,不可!”
  
  “治民,急民之所急、想民之所想、利民之所利!”
  
  “如此天下岂能不定?!如此天下,何人能反?!如此天下,陛下金口玉言又何须玉玺为之背证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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