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8、两个人都不太对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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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刘毅民接到电话以后没有回局里,而是跟王东升他们的车去了“桥桩案”的现场。山坞里的村子,来去得大半天功夫,而我更想先听听派出所来的这个姓邓的警察的话,现场那边就懒得过去了,但电话嘱咐过王东升,叫他安排个人拍摄现场勘查的情况,并且尸体一运到就通知我,我得看一眼。
  
      老懒也不犯困了,炯炯盯着时间等付宇新回来,感觉他比我还着急,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泛出光彩来了。
  
      他和我一样都敏锐地从气氛中捕捉到一丝很重要的东西,相信案情马上要往前推动了。
  
      付宇新一回来,我们全部拥进会客室里,都有点迫不及待。
  
      那个乡镇派出所来的年轻警察正惶惶然坐在椅子里等,听见脚步声立刻起身迎,脸上是惊慌失措的表情,感觉像是刚从212大灾难中逃出来似的,犹疑不定的目光往所有走进去的人脸上扫了一遍,却辨不出各人的身份,只好望着走在最前面的老懒。
  
      老懒倒识趣,稍微往后退一步,让付宇新走到前面去,毕竟他是个副的,不能抢人风头。
  
      付宇新指指椅子请姓邓的警察坐,叫他把事情经过讲一遍。
  
      姓邓的警察显然已经在心里打好几遍腹稿了,虽然说话因紧张而打嗑巴,但叙述起来语句通顺,非常连贯。
  
      整件事情按他原话记录如下:
  
      “老张头……就是、就是、就是那个死者,我们那里镇上的人,附近十里八村都认识,特别会闹事情,三天两头跑派出所,不是人家拽着他来告,就是他拽着人家来告,一年年,数都数不清多少趟,我们都挺……唉,死都死了,不说他什么了。最后一次是三天前,我记得特别清楚,星期六晚上,本来不是我当班,因为同事喝喜酒,临时调了个班。我刚坐下没多大一会,老张头就跑来了,疯疯癫癫不知道作什么妖,说有人要杀他,说有人要把他吊在桥桩子上淹死,什么什么的,当时我们都觉得他吃错药了。他闹着叫我们帮他打电话联系家人,我们就打了,他女儿来派出所接他,可他死活不认,非说那不是他女儿,说他根本没女儿,只有一个儿子,在市工商所上班,要我们给他儿子打电话。谁搞得清楚他到底发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经,连他女儿都火了,甩手不管,随他在所里胡闹。他闹了一阵,想抢电话自己打,被我给……被我给轰出去了。”
  
      姓邓的警察说到这里没了声,垂下脑袋,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一般,像是因为他的过失,老张头才会死在水里一样。
  
      我们都没耐心等他自己跟自己忏悔,催着他往下讲,后来怎么样了,发生了什么。
  
      他抬头看着我们说:“轰出去以后,就没再见着他了,但镇上有好几个人都碰见过他,说不知道闹什么疯,撞来撞去,到处问路,问这是在哪里,属于哪个省哪个市,又问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,搞得好像电视里放的那种莫名其妙穿越了的人一样,反正几条主街上都有人看见过。之后,老张头整晚没回家,她女儿满大街找,最后一个看见的人,说他在三岔路口碰一辆高级商务车的瓷,嚷嚷着非要那辆车把他带到市里,司机拿他没办法,只好让他上车了。然后……然后就是今天早上,去河边洗衣服的人报警,说有死人。我到那里一看,吓坏了,因为他三天前真的说过有人要把他吊在桥桩上淹死。”
  
      我从他冗长得有点碎乱的叙述中抓住了几个关键词。
  
      疯了、吃错药了、穿越了,还有一辆高级商务车。
  
      商务车无疑是凶手的,他们把受害人掳走了。但在那之前呢?受害人在那之前的一系列反常是怎么回事?姓邓的警察形容他的情况时用“疯了”、“不知道发什么神经”、“吃错药了”这类说法,这些都是他基于对受害人非常熟悉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,何况受害人的女儿也到过派出所,她没有质疑对方的身份,所以搞错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  
      我猛地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息,因为嗅到案件里面有什么东西,超出我们平常的认知了。
  
      我问姓邓的警察,那个老张头跑到派出所求助时,除了有点疯癫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跟往常不太一样。
  
      他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:“当时我们都只当他又是为了讹什么人的钱所以装疯卖傻,但现在回想起来,好像是很不对劲。三天前他来报案说有人要把他淹死在河里时,说的是普通话,口音怪怪的,不是本地腔。可老张头一辈子都没怎么进过城,几乎不会说普通话。他有时候碰过路车的瓷,因为不会说普通话,没法沟通,都是拉扯到派出所里找我们帮着沟通的。现在想想,那天见的人,好像不是老张头,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似的。”
  
      他说到这里,整个人都恍惚了,挠挠头自言自语说:“可是不对啊,我跟老张头打了好几年交道,隔三岔五就能见他一面,怎么可能认错人?再说了他女儿那天也到派出所去过,也没说那不是他爸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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